他寫給的。
藍白拖和他哥前幾天問我,明年的除夕還願意做年夜飯嗎?太累太趕的話,要不要去外面餐廳?
笑話!我實驗小學做菜媽媽,做個年菜算什麼難的、算什麼難的,眼睜睜看她走卻不聞不問。(欸不是)
他們問完我才想起來,每年那幾天的奔波。提前訂好烏魚子和白鯧,在迪化街買乾貨,在南門市場推擠,婆媽的微風之白晝之夜。除夕的前一天晚上是休戰日,高湯熬好了、獅子頭摔好了,媽媽給的十香菜,和其他年菜的成員(?)在冰箱裡蓄勢待發。
然後一個大早,又拉著菜籃車殺去菜市場,買蛤蠣買白菜買蒜苗;盧廣仲唱個什麼《魚仔》?請為我帶來一首《潘仔》。I believe I can fly,鈔票對我跳起寶萊塢。
最忙最難的才是,要在藍白拖的阿嬤家做菜。有在下廚的人都知道,換一個廚房就是換一個腦袋(嗯?)終於擺滿一桌的時候,我通常已經空靈。
然而就算是又要重演,我還是說:「就在家吃吧。」
就在家吃吧,除夕還要賺錢的餐廳,能好吃到哪裡去?就在家吃吧,讓香火和堂妹記得,小時候過年的樣子。
就在家吃吧,就像藍白拖看不懂過的;每天晚上一家人、一起吃晚餐。
一直遮掩著稿子,怕我翻白眼的藍白拖;新書上市了,我也終於看到了。
嗯,還是有錯字,可是沒關係。
因為我看出來了,他想寫給的小男孩。
一個是香火,一個是小時候的他。
那個落單的小男孩,有了自己的家。對著另一個小男孩說,受了傷也不用堅強。我們的孩子默默補好了他,很久很久以前、很久很久以後。有一對爸爸和媽媽,會對調皮的兒子心軟、在意,在餐桌前面自討沒趣:「你今天過得好嗎?」
爸爸或媽媽都不會不見,一個家忽然被取消,一個孩子被傷透。
每天傍晚的時候,他跟香火到家,多像破門而入。而他終於到家了。